【圆灿】雨夜才要在红绿灯下接吻(1)
全圆佑记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撑过那段时间的，被阴郁的黑灰色填满的回忆，脑海里急促地下起突如其来的阵雨，淋湿了一切。
“圆佑啊，又在发什么呆，今晚的聚会你会去的吧，对吧对吧？”
从眼前的牢笼中急速抽离，全圆佑揉了下黑色镜框下的右眼，刚打算拒绝邀约就又被对方打断。
“呀！我亲爱的圆佑，毕业前的聚会怎样说也没办法拒绝的吧，不和我一起去的话，太内向的我到时候会变得很可怜的喔~看在我是哥的份上，最后一次就一起吧~”
内向的权顺荣，是世界上最显而易见的谎话。
“嗯，陪你去，就这一次。”
只顾着欢呼的权顺荣和其他爱闹的同学吵嚷着聚会要喝多少烧啤才算过瘾，全圆佑只是默默地掏出手机，忽略掉kkt和短信几十条的提示，给便利店店长发送了今日晚班请假的消息。店长当然同意了难得请假的沉默兼职生的请求，即使熬到凌晨困得站不住也从没让店里生意出过一次差错的，好像憋着一口气一直为了什么而努力的那个孩子，也休息一下吧。
傍晚也很热。全圆佑把外套随意抓在手里，还是牛仔裤配着薄薄的白衬衫。夕阳把一言不发走在喧闹人群末尾的全圆佑的影子映得更加瘦削。中餐馆里即便开着空调也压制不住聚餐的火热气氛，讨厌酒精的全圆佑举着和其他人颜色不同的杯子，碰杯，仰头，一饮而尽。
“可是第一场为什么就来吃中餐啊，明明就应该从烤肉开始不是吗！这样子根本就没办法尽兴地喝酒啊！”
权顺荣急得咽下刚刚放进嘴里的糖醋肉，呲牙咧嘴地解释道，对不起嘛对不起嘛哥，因为我真的超级饿，第二场就去吃露天烤肉吧。全圆佑微张的嘴唇又重新黏在一起，是他偷偷和权顺荣提了第一场吃中餐的条件，而权顺荣下意识地想到他的要求与舞社那位后辈有关，却难得地没有打趣。
“哥，今天是周六，我记得那孩子是有舞蹈特训的，应该不会来这边吧。”权顺荣小声试探着旁边这位看起来比他更像哥的人的内心。对方冷冷一瞥使得他连连噤声。
“我才不是为他而来。”
后厨连接用餐区的半隔断门咯吱咯吱的声音被喧嚷的用餐声掩盖，但那熟悉的音色被全圆佑的耳朵捕捉，又或者说，他无法不辨别他的声音。准备奔赴第二场的年轻人们正收拾着准备离开，全圆佑的肚子却被期待填满，远远望着那孩子穿着白色背心在自家店里忙前忙后帮忙照顾生意的背影，不是啊，不管那孩子在做什么，只要能再看到一次就又能记住很久了。关于他的一切，也得像记住书本上的内容一样牢固才行。做惯了年级第一的优等生，在关于他的考试中，不拿第一是说不过去的。
圆佑哥，全圆佑，你为什么只是远远地听着我，甚至不肯看我一眼。
李灿恍惚着回到后厨，胡乱地用白色毛巾擦着汗，天气热，心底更热。营业结束时已然凌晨三点，李灿已经习惯了周末来店里打下手，尽管这里并不缺这样一个小服务生。对自己家的生意上心是应该的，李灿经常这样打发劝他去休息的父母，无论如何，也应该对生养自己的家里做点贡献。靠着卫生间的瓷砖，李灿失了神。全圆佑，你怎么会蠢到觉得我看不到你。李灿突然觉得这里好冷，盛夏好冷，冷到他只想像以往一样钻进全圆佑的怀里被他宽大的外套裹住。
没关系的，最近买了帅气的外套不是吗，已经是大人了，自己一个人也能穿得很好。
而彼时的全圆佑婉拒了第二场的邀约，在夜里辗转反侧，闭上眼偏偏就看见白色的身影。提了一瓶度数几乎等于果汁的汽泡酒，坐在家附近公园的长椅上默默望着月亮。凌晨的风很冷，冷到吹走了他仅剩的困意，于是他又想起不是梅雨季却突如其来的阵雨，在收银台后眯着双眼打盹的他被顺着打开的门溜进来的冷空气触到，对着面前淋湿的人打了个喷嚏。
“打扰一下，因为没带伞，外面借伞架也空着，所以想进来躲一下雨可以吗，哥？”
全圆佑抬头，点头，又低头。瞄着这人湿透的衣角，全圆佑也在担心着自己如何能够尽量保持干燥的状态回家。
因有些尴尬而不自在的李灿也哆嗦着打了个喷嚏，总感觉被来自暗处的视线扫描着，李灿走到窗边的座位坐下，望着疾驰而过的汽车溅起一排排水花，车灯的光线显露出雨水降落的轨迹。
“给你的。”
一杯便利店专属的热可可轻轻放到了李灿手边。
“不喜欢的话，给你热牛奶喝。”
这就是为什么李灿没有选择买一把伞或者打车回家的原因，社团练习又聚餐到凌晨是惯例，手机一直录制着舞蹈视频直到耗尽最后一丝电量。
“哥，我手机没电了所以没办法支付...”
“请你喝。”“喔...谢谢哥”
气氛好像并没有缓和，李灿几口就喝光了温热的饮品，装作不经意晃到整理货架的员工旁边想着如何搭话，这哥好像是个挺好的人。
“哥，你工作到几点啊，外面还在下雨，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雨停诶。”
“急着回家的话，把我的伞借给你吧？”
“那哥怎么回家？会淋雨的！”
“哥淋雨也没关系。”
在困意和矜持的争斗下，李灿被前者打败，一连感谢着对方的善举，撑着全圆佑黑色的大伞走进渐小但依旧淅淅沥沥的雨中。等到明天起床就把伞还回来吧，李灿这样想着，临走前留了kkt的ID给这位看起来冷漠但莫名其妙对自己很善良的便利店小哥。而且这人长得真的太帅了吧，李灿陷进温暖的大床里，眼皮打架也在回味递来那杯热可可的人。他只是很蠢地把一切归因于他幸运地遇到了一位冷脸热心肠帅哥。
全圆佑饶有兴致地坐在李灿坐过的位置，添加了那串字符。今天是夜班，本来是极度讨厌通宵的人却因为熬夜而幸福。脱下工作服，蒙蒙亮的天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而雨此刻已经停了。伴着难得的悠闲，全圆佑踩着潮湿的地面一步一哼歌走回了家。不小心骗人了呢，这人露出猫一样狡黠的微笑。今天果然很幸运啊，遇到了可爱的这孩子。
后来的某一天，李灿照例下了课就回到了全圆佑家里。难得休息的他哥窝在沙发，瘦削修长的腿搭在沙发扶手上随意晃着，想要打开窗户为屋子里换新鲜空气的李灿刚刚拉开窗帘，手就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人捉住。全圆佑微微弯腰将头埋在他的脖颈，另一只手顺着他的侧腰攀爬，单手搂着怀里的小孩向着沙发移动。
“哥！你怎么可以又一整天待在这么闷的屋子里！哇，起码要把窗帘...哥,你怎么了?”
“其他的事情一会再做吧，哥想你了。”
李灿总是会因为全圆佑猝不及防的情话而受宠若惊，不知所措。即使眼前的人是哥，也总是透露出一种浓郁的悲伤感，李灿什么也不清楚，只是被那副胳膊越来越紧地禁锢着。
“哥...最近好像更喜欢我了啊？”
全圆佑闷笑一声，手就着李灿腰间不多的软肉微有力度地捏了下去。他当然知道身体各处都无比敏感的孩子会下意识地大叫，被吓到又故作镇定的样子逗得全圆佑再也装不住冷脸，在李灿耳边低沉地哼笑。
“呀！哥！你真的吓到我了！还以为你又不开心，正想着怎么逗你却被掐了一把啊，这是哥该做的事情吗？”
“灿呐，生气了吗？现在对待哥哥好像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完全不同啊？我记得那孩子很有礼貌来着？”
一提到这个，李灿刚被压下去的脾气如气球般瞬间膨胀。明明是这小子骗我在先还装出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哥当时明明就是通宵的工作啊，说什么为了我淋雨也没关系啊！”
“而且第二天我特意起了个大早去还伞，店长却告诉我店里有备用的雨伞！哥你快解释啊！呀！圆佑哥不要装作听不到！”
“灿呐，哥不那样做的话怎么加你的kkt啊，明明我们灿也是想和哥联络的吧？”
李灿哑口无言。这哥的聪明好像不只表现在年级第一上，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很好的这哥，在狡辩这方面从没输给过任何人。
“哥！你只会说对自己有利的理由！那告诉我，哥当时为什么想和我认识吧？”
全圆佑依旧环着李灿，顺势拉着怀里的孩子一起躺倒，陷在沙发里。
“我们灿呐，那天深夜淋雨的样子，发尾还滴着些水珠，穿着潮湿的衣服，像一只刚从水里钻出来的水獭。”
“向我解释没钱的样子虽然看起来很像笨蛋，但是哥还是觉得你可爱。”
“呀！别再说我笨了！我下次真的不会再问这个问题了！哥你真的很讨厌你知道吧？”
全圆佑抿着嘴笑，看着小孩永远充满激情和真诚，亮闪闪的眼睛。
“灿呐，哥真的喜欢你。”
李灿大概不记得，但全圆佑把那晚视线所及之场景都制作成了脑子里的电影。他很擅长记忆，不只是文字，连当时吹醒他的那阵冷风在皮肤上拂过的感觉也依旧一清二楚。
那时候也穿着薄衬衫啊。
全圆佑最喜欢穿衬衫了，将下摆扎进西裤或牛仔裤里，无论怎样摆弄都显出与宽阔肩膀形成鲜明对比的窄腰，修长但并不单薄的背影总是吸引着不少追求者，看到长相的话更是会让人惊呼的程度。从初中到大学毕业，全圆佑作为人气男的受欢迎程度只增不减，奈何他冷漠疏离的性格总是如屏障一样，阻挡着爱慕者发来带着爱意的讯息。
那时李灿也恰巧穿着白衬衫，只是被淋湿。站在货架旁边的李灿有一搭没一搭地向全圆佑抛出尴尬的话题，全圆佑不着痕迹地顺着衣角抬眼，薄薄的布料显出李灿的手臂线条，腹肌和胸肌的轮廓即使只能看到一丝也足够让全圆佑偷偷咽了口水。原来脸和性格可爱的孩子，身体居然是帅气的类型啊。
早就注意到那孩子了。多亏了权顺荣是舞社社长，即使最近因为毕业才依依不舍地卸任。掐一阵子负责拍摄的社员因病缺席，权顺荣便找来了恰巧得闲的全圆佑来帮助拍摄，毕竟全圆佑一直爱用手持dv记录大大小小的事情，也不算为难他。
“一会我要和那边那个新生一起跳双人舞，看到了吧，头发棕褐色毛茸茸的那个，哇虽然年纪小可是舞蹈意外地厉害啊！麻烦你拍摄了哦！我亲爱的圆佑~”
彼时的李灿面对着面前武装着帽子眼睛口罩的拍摄者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
“辛苦学长了！那么现在我们要开始了！”
结束后李灿看着视频发出了满意的惊呼，技术甚至比摄影部的朋友更胜一筹。
“哇，学长！能拍出这样棒的视频真的很感谢你！”
在兴头上的李灿跑到全圆佑身旁就给了他一个结实的拥抱，接着又和权顺荣从拥抱变成扭打作一团。但全圆佑不是习惯拥抱的孩子，连和人接触都觉得无趣的他鲜少有和人亲密接触的时刻。但好像拥抱也没有想象中那么讨厌。
“真的是很神奇的孩子吧？舞蹈真的超赞的。”
回家的路上权顺荣还在滔滔不绝地谈论新生今天的表演，全圆佑却一直回想那孩子跳舞时坚定的眼神，好像透过镜头直触他的目光，想起那孩子欢呼时咧开的嘴角，完全是个太阳一般的存在啊。
“呀！全圆佑你有没有在听我讲话？”
“那孩子叫什么名字？”
“李灿吧，不过为什么问这个？”
“把他kkt的ID发给我。”
“我没有，不过为什么问这个？”
“你是没用的人。”
不过灿呐，哥这次真的想认识你。
又确认了一次已经添加上了好友，全圆佑这才心满意足地睡去。那晚全圆佑难得地睡了好觉。每每会因为通宵而心脏急促跳动难以入眠的痛苦在此刻终结，大概明天醒来就能看到那孩子发来的消息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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